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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賬號即墓碑:患癌去世女主播的苦難與微光

    時間:2020-03-03來源:互聯網 作者:編輯 點擊:
    2020年2月29日凌晨6點37分,36歲的曾佩永遠離開了人世。 身上八處癌變,數十次放療和化療,病痛已折磨她十年之久。磨掉她的青春,美麗,偶爾觸及的親情和愛情。 即便這樣,曾佩是

    2020年2月29日凌晨6點37分,36歲的曾佩永遠離開了人世。

    身上八處癌變,數十次放療和化療,病痛已折磨她十年之久。磨掉她的青春,美麗,偶爾觸及的親情和愛情。

    即便這樣,曾佩是誰?

    她不是什么大人物,不過是一位籍籍無名、家境貧寒的山東女人。人世間的不幸凡此種種,誰會在意她究竟有沒有來過?

    至少,68449名網友見證了她來過。曾佩本人開設的快手賬號“曾佩花開見佛”,記錄了她生前最后兩年多與病魔抗爭的過程,成為一座豐盈的“墓碑”。那里有她化療后疼到大哭的痛楚,也有偶爾下床散步看見花開的歡樂,更有網友一次次為她加油互動,讓身陷絕望的她看到點點希望。

    在快手上這條最終定格的“訃告”中,曾佩帶著生日帽,笑得很燦爛。網友的陪伴還在繼續,“走了也是一種解脫”、“愿你來生有個溫暖的家和他”、“這個快手號關注永遠不會取消”“關注你兩年多了,我還會時??纯茨恪薄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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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訃告”和留言

    2019年4月,有媒體曾對曾佩采訪,還原了她的生活。以下為原文:

    曾佩在36歲的年紀談及有關“身后事”的一切,似乎跟描述天氣路況一般稀疏平常。墓地去年就選好了,紅色壽衣擱在病房一角的柜子上,和她朝夕相處已有半年。癌細胞隱藏在墨黑色X光片的陰影處,也潛伏在她的大腦、肝、肺等8處器官,隨時可能吞噬這條生命。

    在濟寧市腫瘤醫院的一排平房里,她曾是最特別的病人,無人陪伴、難見眼淚,一個人化療放療,獨自生活,或者說,等待生命的結束。

    這個山東女人在26歲時因乳腺癌失去了半邊的乳房,接著失去了奶奶與患癌去世的父親,后來她遭遇家暴,失去了婚姻和未出世的孩子,再后來癌細胞轉移,她失去了工作、愛情以及健康。

    她什么也沒了,除了孤獨。掌控生活的圓規被命運的大手牢牢握住,癌細胞攻占的器官越來越多,圓規畫出的圓也越來越小,希望隨著她的體重一點點流逝了。瘦成“皮包骨頭”的她接受了一切,決定“靜靜離開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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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(曾佩這些年)

    只是,命運最后手抖了一下。

    原本為了打發時間開的短視頻賬號,意外連接了圓外的世界。她在短視頻里認識了同病相憐的病友,他們在一起舔舐傷口;她得到了數以萬計的關注和同情,鼓勵的話淹沒了她的私信、評論,病房也因好心人的到來變得熱鬧;她甚至因此和男友高陽相識、相知和相愛??缭缴锨Ч?,高陽從哈爾濱趕到濟寧,陪伴曾佩。

    她生命最后的日子,也是絕望和希望共存的時光。外界透來的陽光固執地想與陰影籠罩的生活搶奪地盤,病痛、世態炎涼和人情暖意交織在一起。

    故事的結局是,希望也許沒有贏,曾佩康復痊愈的可能近乎為零。但高陽很肯定,那些最后趕到的人情與善意,依舊掩映在曾佩悲苦的一生里,并未褪去。

    希望也沒有輸。

    沒有盡頭的馬拉松

    很少有人見過曾佩的眼淚。無論是看到陰影盤踞的CT片子抑或好心人前來探望,她的表情都淡淡的。胸膜、胸骨、甲狀腺、淋巴結、肝、肺、大腦……她把癌細胞轉移的器官記得清清楚楚,平靜地跟人形容,接受放療后的頭就像“不斷充水的球,隨時會炸開”;癌細胞壓迫到了眼部神經,人就像“過了電的小動物,抽搐、嘔吐、昏迷。最后醒來,瞎了”。聊到最后,都變成了她去安慰哭得稀里嘩啦的親友。

    事實上,只有呼吸不上來氧氣整夜無眠時、一個人抱著氧氣袋從放療科挪回病房時,她才會發出低聲的啜泣聲。眼淚,只是這個患癌女人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。

    待的日子再久些,就能發現曾佩不喜歡病號服,她的“戰袍”是一件粉色的卡通睡衣。她穿著這件衣服一個人去放療化療,去更換直達心臟附近大靜脈的PICC管,去食堂吃飯,最后換下洗凈。她走完了25次放療和4次化療,從去年酷暑熬到了來年開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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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(曾佩和她為自己準備好的壽衣)

    四季更迭,病房外的白玉蘭開了又謝,癌細胞也在她身體里生生死死、卷土重來。醫院食堂可以選擇充卡刷卡或微信支付,她從來只選第二種,因為“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頓”。

    詐騙電話也被這個女人存進了通訊錄。對方給她推薦各種新奇的治療方法,邀她去長沙和云南,還加了她的微信,隔三差五推薦藥品。病友問她為啥不刪掉聯系方式,曾佩答:“這個大姐也挺關心我的,還給我發健康保健常識?!?/p>

    曾佩不愿意用“堅強”“可憐”來形容自己,她覺得,自己不過是早已習慣和絕望相伴。

    絕望是10年前第一次找上她的。26歲的曾佩被診斷出罹患乳腺癌,接受了左乳切除手術。那時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,從臨沂師范學院畢業后,喜歡小孩的曾佩去幼兒園做了幼師,1米67高、身材苗條、大眼睛雙眼皮的她是朋友眼中不折不扣的“大美女”。術后,看著空蕩蕩的左胸,曾佩想到了拔管。

    “塞個饅頭別人也看不出來?!迸笥褎袼???薜蒙蠚獠唤酉職獾脑逍α?。

    她買了義乳,網購了一大堆衣服,預備著大步邁向新生活,遠遠地甩開絕望。她有很多盤算,比如要陪幼兒園那些可愛的孩子長大,要多掙點錢孝敬奶奶和父母,還要找一個不嫌棄自己的男朋友。

    絕望比期待的新生活早一步追上了她,順道碾碎了這個年輕人的夢想。帶她長大的奶奶得了重病,因為不愿做子女的負累在農村老家自盡?!翱薷闪搜蹨I”的曾佩還沒緩過來,父親又被診斷出得了肺癌。

    年少時寬厚高大的父親被病癥輕而易舉地捕獲,生氣迅速抽干榨凈,只能躺在病床上眼巴巴地瞅曾佩。她知道父親的心思,弟弟妹妹都有了歸宿,身為長女的她卻還未成家,為了完成父親的心愿,她選擇閃婚。對方離異,帶著一個女兒,但聽說人品不錯。

    父親沒多少時間了,一切都要快。

    可她還是沒有快過絕望?;楹?,曾佩遭遇了家暴。她誰也沒說,裝得像沒事人一般,陪著父親求醫問診。父女倆去上海復查,結果不容樂觀,癌細胞已經轉移到父親的腦部,病情告急,可全家的積蓄基本被掏空了。

    這個新婚的女人沒辦法,她求丈夫,“借我點錢吧,一萬塊也行啊?!?/p>

    “哪兒涼快去哪兒?!睂Ψ降难凵袷窍訔壍?,話到最后,還不忘囑咐曾佩,盡快去打掉腹中的孩子。曾佩那時已經懷孕了,但丈夫一家想辦法鑒定出了孩子的性別。是個女孩。

    曾佩哭了一夜。第二天一早,她和丈夫去民政局離了婚,凈身出戶,又去了幼兒園辦理離職手續,最后,一個人去了醫院,送走了那個她生命里唯一的孩子。

    那些事情已經距離她那么遙遠了,她還是記得一清二楚。

    她販襪子、賣保健品,起早貪黑,什么掙錢干什么。收入水一般地流進了醫院和病床。她時常頭暈頭痛,但沒時間檢查,也不敢停下。

    父親還是走了。她的身體也終于不堪重負,后來,因頭暈昏倒住進醫院的曾佩,被確認癌癥復發,她的器官排著隊被癌細胞追上、侵蝕。

    這一次,曾佩沒有眼淚了。她感覺,絕望于自己就像一場永遠沒有終點的馬拉松。去年做完一次頭部放療后,她昏迷了整整兩天,病危通知書下了一張又一張,所有的親人都來了,他們為曾佩選好墓地,買好壽衣,一位長輩甚至把火化車叫到了醫院門口。

    曾佩活下來了。親友都在哭,她淡淡地說,“你們不該救我?!边@個劫后余生的女人扯出一個笑容,“早晚都是個死,就讓我死了多好,還沒知覺沒有痛苦?!?/p>

    秘密花園

    搶救后醒來不久就是曾佩35歲的生日。那是她迄今為止最盛大最熱鬧的一個生日,盡管地點是在病房。一圈兒親友圍著她唱生日歌,給她戴上紙做的壽星帽。曾佩愣愣的,又笑了,她自嘲道,“也許這是我的最后一個生日呢?!?/p>

    一個朋友在忍不住哭了,她掏出手機拍下了生日場景,先是發到了朋友圈,很快被評論淹沒。后來,她又把這段視頻放到快手上,想著“能給曾佩多一些鼓勵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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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誰也沒想到,這段剪輯制作都顯得粗糙的短視頻,獲得了68萬的點擊量,鼓勵和關心病情的話像浪一樣涌動在評論區。

    那個快手賬號(ID:Z15965891585)最后被交到了曾佩手上。一開始她小心翼翼的,也不知道發些什么,可刷著刷著,就有粉絲天天追著她聊天,讓她拍“段子”、開直播。對方說,“我知道你難受。姑娘,別憋著,多跟人說說話?!边@個粉絲叫謝玉翠,也是一名癌癥患者。

    有癌癥病人跟曾佩說,自己太痛苦了,想放棄。對方說,生病的人才能互相理解,跟

    家人朋友說這些會被視作“不夠堅強”?!凹胰艘呀洖槲腋冻龊芏嗔?,我說不出口?!?/p>

    謝玉翠在曾佩面前哭過,因為她的孩子沖著姥姥說,“姥姥,你怎么生了這樣的閨女,老得病?!边@個中年女人不怕化療放療,卻怕被孩子嫌棄,“這病不是一天兩天,時間長了孩子愛人都討厭你,煩你了?!?/p>

    所以,一旦說起那些痛苦、那些反而加重的病情,無疑是親手敲碎一個家庭的希望。他們不敢。

    短視頻成了他們的“秘密花園”。他們在“段子”和評論里聊起病情、掉眼淚、互相打氣。曾佩在這里認識了一群卸下了“偽裝”的癌癥病人,聽到了他們的苦痛與心聲。他們在這里抱團取暖,也在這里舔舐傷口、彼此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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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(曾佩和網友聊著,難得的開心)

    疼痛與壓抑已是曾佩活下去最大的負累。但如同她的粉絲,她不愿在親友前袒露這些。后來,短視頻刷著刷著,曾佩自己忍不住了也拍了一條。視頻里她眼睛紅了,“胸前的骨頭疼起來,整宿整宿睡不著?!币ヅ腃T片,她抱著藥又哭了,“聞到味道就想吐”。凌晨兩三點她還在拍,“半夜了,頭疼得睡不著覺?!彼Z氣很輕,“我該怎么辦?”“眼睛很疼很疼,吃進去一片止疼片,光流眼淚,我也不敢睜開?!薄敖裉爝^年,剛睡醒就輸上液了?!?/p>

    評論的留言一直沒有斷過。有人離開,更多人涌進來。有人心疼,有人寬慰,有人想捐錢。眼淚流著流著,似乎沒那么難受了,想說的話也多了?!搬t生推薦的化療藥可不便宜,我要不要試試呢?”

    “才發現,霧化罩和熊貓眼還挺配的?!?/p>

    “天氣不錯,出來溜達溜達?!?/p>

    “出來買飯,走不動路啦,我歇一會兒?!闭f完,還嘿嘿笑了幾聲。

    她把快手當成了朋友圈,開心的不開心的,想到啥就發。有時候一天發幾條,有時幾天發一條。點開她快手主頁上任意一條短視頻,都能找到這樣的留言:“你這幾天怎么樣了?”“好點了嗎?”還有人催著她更新視頻,要確認她過得好不好,“眼見為實”。

    眾多留言里,黑龍江小伙高陽是最執著的那一個。幾乎每天,他都會趁下班和曾佩嘮嗑,熟絡后,兩個人常微信視頻。用曾佩的話說,兩個人的聊天“很沒營養”,開場是問候對方忙不忙、吃了什么,聽到對方沒好好吃飯,兩個人張口就是“你大爺的”,“像小學生吵架”。發現曾佩做完放療身體難受,高陽就在視頻那頭故意作出夸張的表情逗她笑。高陽的手機經常說到沒電,一次,他人還差點掉進下水道。

    聊到最后,是高陽一遍遍的表白,“佩佩,你真的很漂亮,你很好,我喜歡你?!?/p>

    高陽的母親去年也因癌癥去世。臨走前,老人在醫院度過了最后一段時光。高陽常問病床上的媽媽睡得好么、難不難受。對方從來都說一切都好。直到后來,他為母親收拾床鋪,看到病床下落了一堆煙灰。

    他終于明白,母親其實是疼得睡不著,只能一宿一宿地抽煙。

    曾佩的身影跟母親一點點重合了,這是兩個柔弱卻堅強的女人,都讓他心疼。他反復告訴曾佩,自己愿意去照顧她,想和她在一起。

    但曾佩始終沒有松口。高陽并不知道,其實曾佩在送走父親后,曾下決心要好好生活。盡管那時,她已被診斷出癌細胞轉移,也無法再生育孩子。她采用了最保守的中藥療法,裝上義乳、戴上假發,在酒店前臺上班,錢一點一點攢著,甚至湊夠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。

    她不想放棄,“多撐幾年,臨死前有個自己的窩”。

    她還養了一只名叫豆豆的比熊犬。每天讓豆豆睡在自己的胳肢窩,她吃幾塊錢的小吃,豆豆吃160元的狗糧。到了周末,就叫上有車的閨蜜載著豆豆去公園溜達。

    她談了戀愛。她向對方和盤托出自己的病情,那個男人向她承諾,會“一直愛她,保護她”。兩個人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。

    后來,曾佩進了醫院,房子賣了治病,豆豆被寄存在了寵物店。曾佩的親人照看一段時間后不得已要離開,臨走時,給曾佩的男朋友打電話,想把曾佩托付給對方一段時間。

    第二天,男朋友的電話打不通了,如同人間蒸發一般?!翱赡芘挛彝侠鬯??!痹逭f,自己沒有試圖找過對方,因為“沒意思了”。

    核桃也可以長出果肉,變成水蜜桃

    送別親人那一天,曾佩給高陽打去了視頻電話,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向下掉,“陽陽,你還能來么?”

    “你等著。三天內我肯定到?!备哧栂乱庾R地回了這么一句,“別哭,我肯定會來的?!?/p>

    三天后的那個夜晚,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火車的高陽到了。準確一點來講,他遲到了,當時已經是零點后了,護士扶著曾佩站在醫院大門外。隔著遠遠地,曾佩就認出了高陽。高陽是退伍軍人,燈光下,皮膚跟煤球一般黑。

    兩個人還沒說上話,護士就沖著高陽劈頭蓋臉一頓訓斥,“你誰???大半夜的還讓病人出來接你?!?/p>

    看著高陽不好意思的神情,曾佩笑了。

    高陽承包了所有的活兒。每天買飯、為曾佩洗腳和洗衣服,晚上睡走廊的椅子或病房里的折疊椅。曾佩不舒服的時候,高陽就一把抱住,一遍遍摸她的頭,“媳婦”、“寶貝兒”掛在嘴邊輕輕地喊??粗鍤馍靡稽c了,他就扶著曾佩去走廊“小跑”,去小花園曬太陽。

    更多的時候,他會把臉伸過去,用手指戳一戳,示意曾佩親上來。害羞的曾佩笑了,再縮了縮頭,還是乖乖親了上去。

    “美得你,沒病才落不著你呢?!币慌缘闹x玉翠也笑了。

    今年,謝玉翠從鄰市趕來,做了曾佩同院的病友。兩人從線上走到了線下,住在一個病房,分享食物、聊天打趣兒,也互拍短視頻。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回避了病情,謝玉翠說,她想和曾佩結伴治療,盡管,她們要面對的結局,殘忍的可能性遠遠大于美好。

    每天見到曾佩和高陽互撓對方、又抱又親,她為曾佩感到高興,“笑容多了不少”。

    其實,年初高陽曾回家了一趟,第一次來得匆忙,回去是為了把工作和家庭安排好。只是,曾佩心里沒底,高陽走后,她幾乎每天都問對方“還會不會來”。問到后來,一直問不出確切的時間。

    曾佩的心又冷了。這一次,她覺得自己變脆弱了,變嬌氣了,吃不下飯胃口也變差了,洗衣服洗著洗著就沒勁兒了,怎么洗都洗不凈。

    3月的一個晚上,病房突然來了人。曾佩抬頭一看,是高陽。她的眼淚又冒出來了,高陽也哭了,他抱著曾佩,捏自己愛人的臉,“你怎么瘦這么狠?”

    曾佩以為高陽會道歉會解釋,但沒想到對方第一句話會說這個。那一刻,她“認定了這個男人”。曾經萎縮成一塊核桃的心又慢慢長出了果肉,變成了水蜜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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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(做完化療的曾佩不時嘔吐,高陽正在照顧)

    和所有平凡的情侶一樣,兩個人也有分歧。曾佩愛聽佛曲,高陽喜歡聽鬧騰的音樂;曾佩不愛說話,高陽卻是個話癆;高陽吐槽,曾佩愛美的程度99分,柜子里除了抗癌藥就是鏡子,曾佩沒事就照鏡子,不過“顏值100分,一笑起來,眼睛可美了”。

    抽屜里還被塞了幾副撲克牌,沒事兒他就拉著曾佩和謝玉翠打牌。他也有不耐煩的時候,那時,這個東北小伙出去抽根煙,再隔著窗簾看看曾佩,做個鬼臉,曾佩笑起來,他的心情也恢復了。

    肉眼可見的是,曾佩長胖了。醫院打掃衛生的阿姨碰見她,捏她的腿和胳膊,驚喜地說,“長肉了,最近好多了?!痹宀缓靡馑嫉卣f,原先她沒啥胃口,去食堂就吃小米粥和青菜。后來高陽來了,曾佩每天點的外賣都有肉,“想讓陽陽吃好點”,看高陽吃得香,她也饞了,“偷吃了好多肉”。

    她的短視頻內容也變了。她拍自己敷眼膜,調侃自己在“淡化熊貓眼”;直播時撥弄自己只有三四厘米的短發,自嘲“像老爺們一樣”。評論區跟著熱鬧,有老鐵欣喜,“佩佩胖了,說話都有勁兒了”。有人鼓勵,“你光頭也好看,比長頭發還好看”。還有人點名想被秀恩愛,追著問“陽陽去哪兒了?”

    善款源源不斷地通過水滴籌等方式匯聚而來,高陽很開心,“終于能用副作用小點兒的藥了”,曾佩還在試圖利用自己的關注度,幫助更多病友募捐。她為4個農村病友開通了水滴籌賬號,“一天N條朋友圈宣傳”,病友的肝轉移了癌細胞,撐不下去想放棄,她在直播里一字一句地說,“沒事,我肝上也有”。

    那些希望,好像也穿透了被陰影籠罩的生活。曾佩買了幾十套民國服裝,淺藍、淺綠、白色、黑色,應有盡有,她喜歡民國制式的長裙,“老來俏”;她托家人把家里的冰箱、電視等等家具都運回了農村老家,等出院了,再把家具搬出來,“還是一個家”。

    她說,自己要撐到夏天出院,到時候要買齊腰的假發,再穿上民國風長裙,和高陽去上海。親人都在上海,她想自己做點手工活,比如安裝玩具。

    “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?!彼f。

    只是,她不確定那一天還會不會到來。最近,她喝進去的中藥1分鐘就全吐了出來。她打趣說,自己的身體除了癌細胞,連喝中藥也有了耐藥性。

    她一直在玩一款搭建公園的手機游戲,每闖過一關就能得到清潔工、凳子、花朵或是路燈,一開始她已經玩到了1000多關,可手機中途壞了,資料全丟了,她一度“氣到不想再碰手機”。

    后來,高陽和謝玉翠來了,快手上相識的朋友也陸續來看她,她又偷偷地玩了起來,不知疲倦,就這樣一關一關地闖,新的公園變得有了“五顏六色”,和她夢想中的花園越來越像。冬天的雪花,春天的嫩芽,夏天的蟬鳴,秋日的落葉,日歷翻過一頁又一頁,她一點點闖,不知不覺又走過了幾百個日夜。

    曾佩人生最后的兩年多時光,無數快手老鐵與她結識,陪伴她一點點闖過近千個日夜。然而,曾佩的人生馬拉松終于走到了終點,她依然是過去那個籍籍無名的山東女人,卻與很多陌生人緊緊連接在了一起,在快手上留下了自己的“墓碑”和“訃告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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